(作者近影)
写这篇文章,要从恋旧写起。
打小,我都是一个恋旧的人。
记得在南漳红旗小学读到三年级,有一天老师突然通知我们住在梁家巷一带的学生,全都要转到红卫学校去读。其他同学都转了,只我与一个名叫丁心跃的同学,一直赖着不转。后来不知什么原因,转走的同学,又突然转回来了。
就因为在红旗小学读过书,有年五一回南漳,没想到身上穿多了,没想到那天会那么热,走了亲戚之后,就必须回安陆。那天,就是在这样一种燥热难耐内衣都汗湿了的状态下,我还不忘叫了一辆三轮,载着我到红旗小学去看一眼。结果,我看到的已是拆迁了的红旗小学,且铁门紧锁,一个人影也看不见。就是这,我还是请了一个路人,自己站在那个写有红旗小学字样的校牌跟前,让他给我照了几张相——只是照得非常暗,非常模糊。
就因为恋旧,我不时转到女儿读过的幼儿园,小学,中学,去看看——看到她小时候出入过的大门,读过书的教学楼,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。
就因为恋旧,这几年,好几个人动员我把户口迁到女儿所在的深圳,说一个月可以多几百元的养老金。我竟丝毫不为所动。
可能正是有个根深蒂固的恋旧心理,我这一生居然从没产生过移民海外的想法。
但我这个恋旧的人,前些年在接到母校“安一中”(安陆县城关镇第一中学)要我回去参加校庆时,却把先后收到的四五封信函,全部扔进了垃圾篓,自然,我也没有回去参加。
我知道,他们对待回去的校友,是一定要以职位级别身份区别对待的——后来据参加了的同学说,那些没有职位级别身份的人,到食堂去晚点,饭都吃不饱,而那些有职位级别身份的,则被请在酒店里盛情款待。
我再恋旧,也知道什么样的旧不能恋。
我再恋旧,也知道有些旧,一旦让我意识到他/它的落后,愚昧,丑陋,邪恶,我就不能再恋。
这一生,我不仅是个旧恋的人,我更是一个求新的人。
我的求新,是从追求平等开始的。
我发现,人世间所有的新思想,新观念,新观点,新理念,都与平等相关,都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之上。
接着我就发现,所有蔑视平等践踏平等阻挠平等反对平等的人,他们的头脑里,都装着愚忠愚孝的旧思想,都装着君君臣臣的旧思想,都装着崇拜(所谓的)伟人名人权威和长辈的旧思想。
这种发现让我再与头脑里装着这种种旧的人呆在一起,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了,那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,自然而然地就要与我的大脑与灵魂相冲撞,给我的心情造成不愉快,让我觉得我再把我的时间、精力投入到这种恋旧上,就是非常的不明智不值得了。
他们的种种旧可以在你面前脱口而出,并且自以为是,洋洋自得,那种完全不知道世界先进文明为何物的粗陋与野蛮,让你觉得你把一件视为宝物的旧物件珍藏了那么长时间,这简直就是一种犯傻与无知。
这几年,我渐渐地变成一个不喜欢恋旧的人。
一些被我珍藏了数十年的“旧物件”,纷纷在我心里失去曾经的地位,自然,也不再对其怀有曾经的那份感情。
我的对外交往,在不断地进行着删旧就简。
我想我在不少人的心目中,渐渐地就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,一个薄情寡义的人,甚至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人!
怎么说我都行,我就是不想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,去“享受”某些人对毒菜和砖制的歌功颂德,对自己用放弃尊严灭杀良知谋取的既得利益的沾沾自喜百般辩护,对自己的委琐与狡猾发出的得意阴笑、狂妄吹牛。
老实说,我后悔我变成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的人变得太晚!我觉得做一个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不好——不,我甚至觉得做一个这样的人感觉非常棒!
第一稿于2022年8月3日竹园小区
第二稿于2022年8月16日竹园小区